趕在台灣常見的「年底發片潮」(如果這年也有)之前多做一篇「新專輯短評」,免得好作品因為海量的新作而受到忽略。來看看這次音樂達耳文有甚麼推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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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新專輯短評】廖士賢、非/密閉空間、生祥樂隊、Super Napkin、烏兔

【新專輯短評】廖士賢、非/密閉空間、生祥樂隊、Super Napkin、烏兔

趕在台灣常見的「年底發片潮」(如果這年也有)之前多做一篇「新專輯短評」,免得好作品因為海量的新作而受到忽略。來看看這次音樂達耳文有甚麼推薦!

廖士賢《入》

四年前一張《西部》技驚四座,為廖士賢贏得大量好評和獎項,樂迷自此對新作引頸以待,卻遲遲未見消息,直至今年終於等到這張四年磨一劍的《入》。在聆聽之前,我抱著高期望進場,結果並沒有令我失望:《入》是一張糅合了電子、搖滾、西方古典樂和東方民俗音樂的專輯,製作低調細膩,精彩處彷彿都埋藏在細節裡:〈挵來挵去〉以流轉的琴音搭配弦樂,在緩慢的節拍中流瀉出充沛的感情,令人陶醉;〈初〉在穩定的電子節拍之上,加進南北管、女和音及弦樂等元素,樂風平衡拿捏到位、轉折巧妙,交織出飽滿的層次。

《入》以入夢、出世的概念作為主軸,首半張音樂相對平靜,彷彿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和自省:開場曲〈偷走的時間〉以近乎清唱的形式作啟,後來加入更多電音、具東方色彩的敲擊樂、電結他等樂聲,音樂緩慢地漸變,好比時間的流動,是專輯一大亮點。專輯後半段則更盪氣迴腸,有的輔以激昂的電結他、有的配上強勁的敲擊樂,直至完場曲〈出入〉,注滿了留白的旋律如步伐時走時停,呼應著歌詞主旨「欲對真遠的所在去 // 路途遙遠」,寓意深遠,也連結至上一張專輯的單曲〈遙遠的所在〉,以 intertextuality 為專輯收結。

非/密閉空間《後設時空共構》

由謝明諺與鄭各均組成的非/密閉空間,最近推出新專輯《後設時空共構》,合成音電流四射、色士風慷慨激昂,合起來充滿能量和侵略性,彷彿脫韁野馬四處衝撞。音樂實驗層出不窮,風格迷幻多變,像在〈多元意識〉加插金屬音樂般的段落,與色士風自由的演奏高手過招,十分過癮;〈心流攻性防壁〉鋪陳有序,將戲劇化的不同段落串連成一齣未來科幻片;〈Steely Dan III〉則與 PiNkChAiN 及 TenderG 合作,整首徘徊於失控邊緣,色士風在雙聲道之間遊走,時而急速、時而突然拉長音放緩,走向難以預測,配上自由奔放的饒舌,綻放出怪異的色彩。

《後設時空共構》是一張具音樂技術含量,亦能以文本令人思考的專輯,很值得我們多花點時間消化和感受。加入了印度笛的〈景觀社會〉,主題啟發自居伊德博同名著作;電子聲響與管樂旋律一來一往、互相拉扯,火花四濺,展現出不同於一般世界音樂的廣闊視野。另一首〈Call Us by Your Name〉,則將謝明諺和林理惠今年較早前推出的〈請問芳名〉打散重組:琴音小心翼翼地行走,另滲入較灰暗的 drill beat 和 LEO37 獻聲,控訴大世界的打壓,以及表達在惡劣的社會環境下,仍要活出自我,把該記得的牢牢記住,意義非凡。

生祥樂隊《江湖卡夫卡》

儘管比以往多了轉調和換拍,歌詞也由關注外在轉為聚焦自身,但《江湖卡夫卡》的內核依舊,具備生祥樂隊無可替代的音樂標誌,在民謠搖滾和爵士相融和的空間內,盡情發揮創意。〈議場猴話研究〉劇場形式的歌曲設計,令人想起舊作〈阿欽選鄉長〉;刺耳的嗩吶比作議會內的罵聲四起,表達手法新穎,開拓了嗩吶的全新可能性。〈命運像癲狗〉是生祥樂隊已做得爐火純青的風格,嗩吶和電結他歇斯底里地叫喊,音樂編排波瀾四起,教人如身處海中心,迎來一場翻天覆地的暴風雨。激昂以外,生祥樂隊向來亦有撫慰人心的一面,專輯中講述環境保育的〈安心做竇〉正是一例,其旋律流暢、演唱柔和,換拍和轉調表現自然、毫不炫技,效果細緻動人。

經過歲月的洗禮,《江湖卡夫卡》由自身出發,嘗試看待大環境與「我」的關係,在過程中不停對生活作出反思,令人留下深刻印象。在〈佇夜之前〉中,詞人將自己落魄、迷失的中年記錄下來,並想起自己沉默寡言的父親,突然明白到當年他的處境和感受,父子之間從此多了層連結;無奈的是,逝去的日子已無法追回,如今生活也只能被洪流繼續推著走。〈佇夜之前〉悠長的嗩吶如嘆息,Reprise 版本則以鋼琴及電月琴取代樂隊編制,只見回聲點綴,突出主角的疲倦無力;這份無力感一直在專輯裡蔓延,直至完場曲〈科恩度我〉,才終於在 Leonard Cohen 的身上尋得寄託,專輯積累下來的灰心和失落,總算得到了些調和。

Super Napkin《Subtropical Jet Stream》

Super Napkin 時隔兩年推出新作,十一首新歌分拆成兩張 EP,其中《Sherry's Neighbors》都是些簡單直接的歌曲,略嫌普通;對比之下,《Subtropical Jet Stream》夾雜一連串氣勢磅礴、層次較豐富的獨立搖滾樂章,更貼近舊專輯格局。專輯雖不如舊作結構複雜,但歌曲排序別出心裁,爽朗刺激和相對抒情的曲目不停交替,令聽眾能輕易辨認各歌曲的輪廓和特性,而當這些歌曲合起來時,又絲毫不突兀,反因為精妙的編排而顯得起伏有序,甚至一氣呵成。

同名作〈Subtropical Jet Stream〉奏著狂躁的結他聲響,急速的drum pattern在背後不停推動聽眾前行,彷彿一道強勁的氣流,果真歌如其名;〈Diamox Shaped Hearts〉夢幻的瞪鞋樂聲徘徊不散,教人像置身宇宙裡,被某種未知的力量包圍。平易近人的〈Love as a Bullet〉和〈Love is a Weapon〉,連歌名都有點相似,主題卻南轅北轍:前者以烘豆機比喻愛情,角度獨特,幽默又浪漫;後者則以聲嘶力竭的吶喊,無情地戳破人們對愛情理想化的想像。把這些衝勁十足的 indie rock 聽完一遍又一遍,熟悉的旋律縈繞腦內,雖然不至於很有驚喜,卻帶幾分搖滾經典的影子,親切感油然而生。

烏兔《失落的純真日子》

《失落的純真日子》的誕生,源自於生命中的那些空白。經歷過絕望、決裂的友誼、寂寞的老年,時間留下了傷痕,遺憾恐是個長伴終身的繩結,無法解開。歌曲以後搖滾編制為主,原來平靜的樂聲於片刻暴發,如掀起連場海嘯,將一切瞬間吞噬;冷靜的歌聲卻與大起大落的編制形成強烈反差,女主音以低吟和呢喃傳達細微的聲音表情,如引人闖進一場祭典儀式,又或是一個奇特的夢境,在陌生的場景浪蕩。

烏兔以《失落的純真日子》講述一個完整的故事,透過在超現實夢境裡的遭遇,尋找失落的情緒出口。起首三曲是睡夢前的狀態,直到〈原諒〉冒起了念念不忘的夢囈,隨即過渡至壓抑的〈失落的純真日子〉,低沉的貝斯和鼓點貫穿全曲,氣氛詭異,還呼應了歌詞中 birdman 的神秘意象。最後兩首〈山靈外衣〉和〈怪獸的宣言〉的樂器音色相對明亮,雖不至於豁然開朗,但至少終於漸露曙光。整體而言,《失落的純真日子》的水準不俗,音樂如漩渦不停牽引聽眾情緒,唯獨歌曲之間的差別可更明顯,若然引進不同的表達手法和歌曲結構,或可令專輯有更多元化的呈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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