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香港製造》有身份的隱喻,雖然陳果沒有承認,但我們大可自行解讀,對號入座。李燦森飾演的屠中秋是個在屋邨長大的古惑仔,父親遺棄了他和母親,到電影的中段,中秋的母親亦抵受不了生活壓力而離開了中秋,從此不知所終。中秋的「手下」阿龍,身世更可憐,他是個智力有問題的孤兒,不斷地被身邊的人欺凌,只有中秋因同情而照顧他,阿龍還有一位朋友,就是中秋的霧水女朋友阿屏,阿屏也是個被父親遺棄的人,而且還要承受父親失縱後的債務問題滋擾,債主天天上門追數,阿屏亦因此認識前來收數的中秋,兩人年紀相若,也過早對生活輕蔑,屏患有嚴重腎病,對將來沒希望沒計劃。
中秋,阿龍及阿屏都是被家人遺棄的香港人,這種被遺棄的感覺,其實是香港人集體的情感投射。《香港製造》提及的大陸人都不是好人,中秋的黑社會頭目榮少,經常提到的大陸人,是他一心北上搵食的生意伙伴,榮少直言對他們沒好感,但他卻說「有仇恨才有感情,有感情才有自信」——這反映了一般香港人對回歸聲名狼藉的祖國所存的幻想:因為香港有價值,所以大陸不會亂來,以「利益」關係作為維繫人權與自由的籌碼,風險是很高的。
最後榮少與大陸的關係破裂,投資被騙,榮少憤怒得買兇殺人,要幹掉大陸生意伙伴,這殺人任務輾轉落在中秋身上,中秋希望能搵快錢為阿屏醫病,這是很微妙的中港關係,這種靠近大陸「勢力」即「瀨嘢」的心魔,被回歸後 19 年的電影《樹大招風》發揚光大。
大陸歌手艾敬在 1992 年創作了一首歌,名叫《我的 1997》,對香港人來說是莫名奇妙,把香港描寫成一處獵奇勝地,今天再聽,想起無處不在的中國遊客,竟打了個冷震:
1997 快些到吧 八佰伴究竟是什麼樣
1997 快些到吧 我就可以去 HONG KONG
1997 快些到吧 讓我站在紅磡體育館
1997 快些到吧 和他去看午夜場
1997 快點兒到吧 八佰伴衣服究竟怎麼樣
1997 快些到吧 我就可以去香港啦
希望能在《香港製造》中的墳場播放這首歌,獻給中秋﹑阿龍及阿屏——三位對將來免疫的年輕人。我哋仲有排捱呀!